一棵古樹,就是一個地標、一幅風景、一份遙遠蒼郁的鄉(xiāng)愁。素有“林海”之稱的鄂西遠安,在一個叫翟家?guī)X的古村落,有一片古樹群。數(shù)十棵幾百年樹齡的古樹遒勁挺拔,生生不息。
這一處風景位于荊山深處茅坪場鎮(zhèn)九龍崗的山嶺上。十幾幢石頭和土坯混搭的房子,依山就勢隱于萬山叢中的那一處山崗,仰著一張張古老滄桑的臉,凝望群山逶迤。
對來這里參觀的人,一生都居住在翟家?guī)X的退休教師翟維志老人,樂當向?qū)?,當義務講解員。年逾古稀的老人說,清朝乾隆年間,翟氏三兄弟從江西吉安出發(fā),溯長江,轉(zhuǎn)沮水,進荊山,一路來到這里,挽草為記,定居下來,至今已是二十一代。
抱著落地生根、望子成材的樸素心愿,翟氏人家定居下來后,植樹成了一件大事。新婚夫婦合巹之日先植樹,翟氏人家生子打喜必植樹。植活一棵樹,獎谷一斗;毀壞一棵樹,罰谷一斗。植樹護樹,進了族規(guī),上了民約。每年清明節(jié),在祭祖的翟氏祠堂“清明會”上,獎懲都會兌現(xiàn)。相傳有一個石匠——翟維志老人講得有名有姓,砍了一棵古樹上的一丫枯枝,拖回家當柴火燒了。于是,在當年的“清明會”上,他被罰雕琢石碑一塊,上刻“永禁砍伐”的碑文,立于上山路口。此后,再沒有人敢動古樹的一枝一葉。
翟家?guī)X掛牌的古樹有五十多棵,最古老的一棵柞木,樹牌顯示有兩百多年的樹齡。嶙峋粗碩的樹干似一面巖壁,凸露地面的樹根盤踞。樹頂上,虬曲的枝干向四面延伸,托舉著青天白云,沉靜又偉岸。村中古樹多為柞木和黃連木,林業(yè)部門已經(jīng)對這些古樹掛牌保護。古樹群樹蔭下靠山崗的石塊上,放著十幾籠蜂箱,時見出入蜂箱的蜜蜂,如同這里的人們,編織著勤勞的生活。
山崗上的這片古樹,如站立在村落背后的一道綠色屏障。從這道綠色的屏障,從那高高的搖曳著的枝葉上,吹過的風更輕,透下的光更柔,飄過的云更淡,也讓翟家?guī)X的人們生活得更祥和。
在這座古村落里,最古老的房子據(jù)說已有兩百多年。放眼望去,依山就勢的房子大致排成三排,每排五六戶人家;彎彎曲曲的兩條巷子,之間有石階上下相連。這些石階相連的老房子,全由石頭和土坯磚混搭筑建。這些外墻裸露的石頭土坯房,和村落里的古樹一樣,古樸,沉靜。
穿行在翟家?guī)X的小巷子里,南瓜藤攀爬在農(nóng)戶的石院墻上,在微風中吐著莖須。遠遠地,不知誰家的院子傳來嘹亮的公雞叫聲,母雞生了蛋后的咯咯聲——這古老的村落,沉靜中充滿了煙火氣息。
《 人民日報 》( 2024年08月26日 20 版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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