你曾經(jīng)到過庫布其沙漠嗎?
那枯燥的黃漫無邊際。間或有密匝的沙灣排列整齊,交錯的沙丘綿延起伏。
寸草不生,人跡罕至。這時,你會聯(lián)想到撒哈拉、阿拉伯、塔克拉瑪干……
“窮荒絕漠鳥不飛,萬磧千山夢猶懶”“瀚海闌干百丈冰,愁云慘淡萬里凝”……陰郁頓挫的詩句中,滿是對沙漠的無助與恐懼。
你到過今天的庫布其沙漠嗎?
樹木蔥蘢,水草搖曳,牛羊成群。你很難從眼前的景象,把它與“死亡之?!薄吧麉^(qū)”聯(lián)系在一起。
那一汪綠色直通天際。
當然,還有毛烏素沙地、呼倫貝爾沙地、科爾沁沙地、渾善達克沙地……它們都在呈現(xiàn)著各自的美好,綻放著各自的絢麗。
從沙進人退到綠進沙退,再到人沙和諧、綠富同興,幾十年的探索與奮進、治理與嬗變,沙漠沙地又重新回到它蛻變前的敘事。
黨的十八大以來,以習近平同志為核心的黨中央高度重視荒漠化防治工作。習近平總書記兩次致信庫布其國際沙漠論壇,強調(diào)“人類只有一個地球家園?;哪乐问顷P(guān)系人類永續(xù)發(fā)展的偉大事業(yè)”。
如今,綠色已成為沙漠沙地的主色調(diào)。它不只是生長的樹,青色的草,潔白的羊群,曼妙的風景,還是一種信仰,一種無形的價值觀。當?shù)厝藗儼阉浽谀X中,裝在心里,踐行在行動上。
他們以“綠”為中心,在“綠”上做文章,沙中種綠,用心養(yǎng)綠,點綠成金,打造綠色產(chǎn)業(yè),發(fā)展綠色經(jīng)濟,走出了一條寬闊的綠色大道。
“沙子就是紙老虎,你越怕它,它就越欺負你;你不怕它,手上就有勁了,腰板也硬了”
“一年兩場風,一場刮半年?!被貞浧鹪?jīng)的情景,內(nèi)蒙古達拉特旗村民李布和仍心有余悸。先刮一夜風,滿院是黃沙,墻有多高沙就有多深。再刮一夜風,房子被淹埋,大地白茫茫。
庫布其沙漠,中國排名第七,世界第九。這里曾有《詩經(jīng)》中“天子命我,城彼朔方”的朔方古城,曾有“天蒼蒼,野茫茫,風吹草低見牛羊”的豐腴草原,曾有“大漠孤煙直,長河落日圓”的美好詩意……
人類大踏步前進,在走過的地方留下一片荒漠。以前的繁華,以前的文明,皆失落于歷史的長河,湮沒在茫茫沙海之中。
李布和小時候就只記得一種味道——沙子的味兒。沙子是啥味兒?不知道,反正喝的水里是沙,吃的飯里也是沙。
“沙里人苦、沙里人累,滿天風沙無植被;庫布其人窮、庫布其苦,庫布其孩子無書讀;沙漠里進、沙漠里出,沒水、沒糧、沒出路!”這是庫布其人自編的歌謠,唱出了沙地人曾經(jīng)的命運悲歌。
科爾沁也有兩個后綴,一個是草原,一個是沙地。
最早是草原?!段簳酚涊d,科爾沁“草居野次,靡有定所……生生之資,仰給畜牧”。公元1020年,宋朝使臣宋緩使遼,記錄沿途景象“少人煙,多林木”。
有水有草,自然就是天堂。清王朝時,大量墾荒者潮涌而入,肆意開墾,肆意耕種,肆意放荒。人進草退,沙逼人走,草原變沙地,滿眼皆是荒涼。
從此,沙漠連同吹起它的蒙古風,俱成為人們的黑色記憶。
那時,內(nèi)蒙古科左后旗村民格日樂夜夜驚醒,“只要睜開眼,滿眼都是沙,窗縫中、頭發(fā)上、鼻孔里。每次吹大風,就要搬次家,總有搬不完的家”。
風沙大,種苗也不成?!邦^天種進去,第二天就被吹走了。連天風沙,經(jīng)年無收。”內(nèi)蒙古科右中旗村民白吉林白乙拉一說三嘆。
沙的世界暴躁,易怒,狂野,還玩“飄移”。沙隨風走,風吹沙落,如病毒般,從一堆傳染一片,從一片傳染整片,貪婪地蠶食著土地。
20世紀50年代末,科爾沁沙地僅占沙地總面積的20%,80年代末已擴張至77%,躋身中國沙地之最。
科爾沁詩人端木蕻良曾對艾青說:“北方是悲哀的?!毕氡厮彩秋柦?jīng)風沙之苦。艾青聽后,悲憤地寫道:“不錯/北方是悲哀的。/從塞外吹來的/沙漠風,/已卷起北方的生命的綠色/與時日的光輝……”
治沙,刻不容緩!
1958年內(nèi)蒙古烏審召的一次公社黨委會,82歲的寶日勒岱至今難忘。那時,她擔任博爾都大隊黨支部書記。討論到治沙問題,會上炸了鍋。
有的人反問:“舊社會,前人給我們留下了萬頃流沙;新社會,我們給子孫留下些什么,是沙子,還是草場?”
有的人藐視:“沙子就是紙老虎,你越怕它,它就越欺負你;你不怕它,手上就有勁了,腰板也硬了?!?/p>
有的人鼓勁:“沙子就是敵人,你不治它,它就治你;治了一丘少一丘,一年不行治兩年、三年,一代不行就治兩代、三代,一定能把它制服?!?/p>
沙地人都有一筆賬:從小處說,治沙關(guān)乎每個人的生死存亡;從大處講,它關(guān)涉子孫后代的永續(xù)發(fā)展。
心一橫,拳一握,腳一跺,向沙地宣戰(zhàn),向沙地要生存。
政策的春風接踵而至。1978年,黨中央、國務(wù)院作出一個重大決策——在我國四大沙地、八大沙漠南緣及黃土高原建設(shè)大型防護林。
在黨和政府的堅強領(lǐng)導下,北國大地開啟了風沙阻擊戰(zhàn)。
數(shù)十年來,沙地人立下愚公志,要啃硬骨頭,一棒接著一棒傳,一代接著一代干,想方設(shè)法,千方百計,要把沙地制服。
數(shù)十年來,沙地人摸著石頭過河,重新認識自然規(guī)律,在屢戰(zhàn)屢敗中探索出一條科學治沙之路。
2012年以來,黨中央更是把防沙治沙放在推進綠色發(fā)展來謀劃,放在增進民生福祉來推進,牢牢構(gòu)筑北疆的萬里綠色長城。
啟動沙化土地封禁保護補助試點、印發(fā)《沙化土地封禁保護修復制度方案》、實施《京津風沙源治理二期工程規(guī)劃(2013-2022)》……荒漠化防治朝著科學化、制度化、法治化邁進。
治沙,越來越成為中國發(fā)展的一個符號、一種精神。
“我就是累死了,也要變成一棵樹,把根扎在沙漠里”
殷玉珍,普普通通的農(nóng)家婦女,曾經(jīng)從未走出過小村莊,卻成了世界名人。從20歲起,她用了34年時間,綠化了7萬多畝沙地。
全國勞動模范稱號、全國“十大綠化女狀元”榮譽稱號、全國防沙治沙十大標兵個人稱號、三北防護林體系建設(shè)突出貢獻者榮譽稱號、全國生態(tài)建設(shè)突出貢獻獎先進個人榮譽稱號——殷玉珍成了名副其實的“綠巨人”。
她究竟有多大的能量?又有什么樣的強大內(nèi)存?坐在去往烏審旗井背塘的車上,我們思索著、猜測著。此時,車窗外的樟子松郁郁蔥蔥、層層疊疊,迎著夕陽,向著更高的天空拔節(jié)。
碰面,還未寒暄,殷玉珍就帶我們迅速穿過樹林,七繞八繞,走向一個高高的瞭望臺。紅色的上衣、爽朗的笑容,一條標志性大辮子隨著腳步蕩來蕩去。
當看到眼前這片林子,她的語調(diào)頓時柔軟了起來:“以前看到成片的沙丘,都會四處尋找哪里是家?,F(xiàn)在,樹的盡頭就是家。也許這就是幸福?!?/p>
1985年,在陜西長大的殷玉珍,背井離鄉(xiāng),嫁到了烏審旗。村里沒有路,沒有電,抬頭是沙,低頭也是沙。一夜“黃風”勁吹,屋子就會被埋住。
殷玉珍哭過,跑過,有時還想到死。沒事的時候,她就呆呆地看著門前的沙堆,哪兒的黃土不埋人呢?難道這輩子就讓沙子欺負著?她有些不甘心。
有次她去打水,猛然發(fā)現(xiàn)井邊一株小楊樹泛了綠。樹能活,為什么不種樹。有了樹就能擋住沙,擋住沙就能保住家。
欣喜若狂。她用打工掙來的錢買了600棵樹苗,種在房子周圍,每天細心照料。冬去春來,寒來暑往,樹苗竟只活了10棵。微弱的希望,也算是希望。夫妻倆開始起早貪黑,早出晚歸,越干越有勁兒。
有年春天,全家齊上陣,整整干了3個月,栽下5000棵柳樹。結(jié)果,一場沙塵暴就攪翻了天,樹苗七零八落。殷玉珍傻了眼,難道這條路行不通嗎?痛定思痛后,她發(fā)現(xiàn)種樹不能蠻干,要用腦子。沙漠里風沙大,先要把流沙固定下來。從失敗中總結(jié)出治沙經(jīng)驗,大大提高了林木成活率。
吃苦,不怕,受累,也不怕,有時就害怕一個人待在沙漠里。有一天,她遠遠看見一個人,扯開嗓子喊,那人卻沒有任何回應(yīng)。她就跑去找那個陌生人的腳印,還用筐把腳印蓋上。此時,她已經(jīng)40多天沒見過生人了。
在她的餐廳,掛著一幅字:“我是一個種樹人,樹是我的根我的命?!?/p>
是啊,樹是根,樹是命,樹也是他們自身。他們的生命之樹有各自的不同形態(tài),又都是一樣的綠、一樣的堅、一樣的韌、一樣的向上。
每次看到兒子的墓碑,陜西定邊農(nóng)民石光銀都百感交集,失去至親的隱痛,人將遲暮的嘆惋,交織著發(fā)展治沙事業(yè)的點點憂慮。
30多年前那個春寒料峭的黎明,石光銀自己都沒想到,他竟然成了全國聯(lián)產(chǎn)承包治沙先行者。他放棄鐵飯碗,一口氣簽了3000多畝治沙合同。
黃沙漫漫,種樹就是天方夜譚。家人不理解,朋友說他瘋了,鄉(xiāng)親嘲笑他是“石灰錘”?!笆义N”,也就是“傻子”的意思。但是,“石灰錘”認準的事,就要一錘砸個坑。
樹真的種活了!全村人都跟過年似的。他不滿足,又承包下近6萬畝狼窩沙。
狼窩沙,像它的名字一樣兇惡。第一年就遭遇了十多次六級以上大風,栽上的樹苗九成被毀。石光銀又干了一個春天,八成的樹苗再被風沙毀掉。狼窩沙難道真的沒法治了?看著散落的樹苗,石光銀一時手足無措。他就不信這個邪。三戰(zhàn)“狼窩沙”,終于大獲全勝。
勝利的背后藏盡悲愴。出汗,流血,饑餓交加,有時甚至與死神擦肩而過。每次送苗途中,沙暴總是不期而至,稍不留神,就會葬身沙海。有次,石光銀躲避沙暴時,突然胃病犯了,疼得他滿地打滾兒。就這樣,他緊握馬繩,熬了整整一夜。
2008年,石光銀還遭受了一生中最大的打擊——他的獨子在運苗途中車禍遇難。
晴天霹靂。石光銀撲通一下癱坐在田頭。英雄的眼淚,霎時如沙丘般蒼涼。
石光銀緊握拳頭:“惡沙不出,窮根不拔,我枉活一世?!?/p>
生命不息,治沙不止??v使是傷痕累累,體無完膚,他們都義無反顧地選擇重整行裝再出發(fā)。
奈曼旗治沙英雄寶秀蘭說:“只要一棵樹上有一片綠葉,我就心滿意足,我的勞動沒白費,我就不會放棄?!?/p>
科左后旗老人雙寶說:“不管多難,也要種下去,我種不動,還有兒子、孫子,像愚公移山那樣,一代代干下去,總有一天會把風沙治住?!?/p>
烏審旗治沙人盛萬忠說:“我就是累死了,也要變成一棵樹,把根扎在沙漠里?!?/p>
寫過“北方是悲哀的”的艾青,還寫過《樹》。他深情禮贊樹一般的品質(zhì),恰如沙地上這群最可愛的人——
一棵樹,一棵樹
彼此孤離地兀立著
風與空氣
告訴著他們的距離
但是在泥土的覆蓋下
他們的根伸長著
在看不見的深處
他們把根須糾纏在一起。
采訪途中,我們見到了石光銀的孫子,他大學畢業(yè)后回鄉(xiāng)接班治沙。“我爺爺出生在沙漠中,父親沉睡在沙漠里,現(xiàn)在我又回到了這片沙漠,想把治沙這根‘接力棒’拿穩(wěn)了?!彼婺壳酀?,但透著跟他爺爺一樣的堅定。
不僅沙中種綠,還要沙中淘金;有了綠水青山,還要金山銀山
汽車在顛簸行駛著,車窗外的綠色不斷向遠方延伸,猶如無邊無際的海洋,在細風中翻卷著波浪。
爬上一處坡梁。向西望去,藍藍的天空、綠油油的草地、悠然吃草的白色羊群,交織成一幅色彩斑斕的風景畫;轉(zhuǎn)身向東,成片的樟子松像等待檢閱的衛(wèi)士,昂首挺胸、井然有序。
這里是毛烏素沙地。
我們大吃一驚。它就是清朝詩人筆下“鄂爾多斯天盡頭,窮山禿而陡,四月柳條抽。一陣黃風,不分昏與晝”的毛烏素?它就是陜西榆林順口溜中“風刮黃沙難睜眼,莊稼苗苗出不全。房屋埋壓人移走,看見黃沙就搖頭”的那片沙地?
這就是毛烏素沙地!
看了數(shù)據(jù),確認無疑。陜西省林業(yè)局前段時間發(fā)布信息,榆林市沙化土地治理率已達93.24%。很多媒體驚嘆:“毛烏素沙地即將在陜西版圖徹底消失!”
適逢初秋,涼風吹過。牧民建議我們大口呼吸,品嘗下“清風”的味道。
我們調(diào)整姿勢,舒展身軀,閉上雙眼,迎風而立。準備動用觸覺、聽覺、味覺、觸覺、嗅覺,不相信捕捉不到一粒沙。
微風吹過臉頰,輕輕的,柔柔的,有淡淡的草香,不帶任何雜質(zhì),像薄薄的面紗掠過——風中,果然無沙。
本來是尋綠,卻變成了尋沙。我們又連續(xù)驅(qū)車行了幾百公里,滿眼都是綠色,找不到一片流動大沙丘。
幾年前,魯迅文學獎得主肖亦農(nóng)行走在毛烏素,也有同樣的經(jīng)歷——
“許多接待過我的朋友、農(nóng)牧民、基層干部和地方官員都知道我在尋找大明沙。我總是問及他們一個問題,附近有沒有很大的沙漠?他們說有。但仔細問及究竟在哪兒時,卻又回答不出來?!?/p>
循著綠色的召喚,穿行在叢林中,我們小心翼翼地從每棵樹、每個人身上,探尋沙地綠色的變遷軌跡。
內(nèi)蒙古達拉特旗官井村,掩映在茫茫叢林之后。中午時分,林子靜得出奇,不時有微風吹過,發(fā)出颯颯的響聲,悠揚得像一支鄉(xiāng)村協(xié)奏曲。
數(shù)十年前,官井村飛沙走石、寸草不生,村子沒有村子的樣子。村民高二云前半輩子就沒見過綠,除了沙漠的黃,就是塵土的灰。
村里有個老漢叫高林樹,一個名字三個木。名中帶木,命中有樹。有天,高林樹趕騾車外出,跟別人要了一棵柳樹苗,就勢插在沙窩里,借著低處一點水汽,樹苗竟然活了。遠近的村民紛紛效仿,進壕栽樹,種樹種草種莊稼。他們用一個春天的時間,種下一個又一個春天。循環(huán)往復,只木成林。
30多年來,綠色的觀念在人們心中越扎越深。如今,官井村種出了19萬多畝林地,粗略計算約有1500萬棵樹。村里的沙子被一米一米地趕了出去,成片的鎖邊林像一棟棟堡壘,追逐著沙漠向北推進。
不僅沙中種綠,還要沙中淘金;有了綠水青山,還要金山銀山。
高二云細算一筆賬:“這幾年,做護林員一年補貼1萬多元,賣沙柳條掙3萬元,沙地里種玉米能掙6萬多元,還有玉米補貼、公益林補貼、草場補貼,一年至少能掙20萬元?!?/p>
不只是高二云家。如今,官井村家家年收入超過10萬元。村民還走上了合作化道路。2013年,村里成立了合作社,整合村民土地資源,打造了萬畝沙柳種苗基地、萬畝野生甘草基地、萬畝苜?;亍!?0天就賣了120萬元的沙柳種苗,全部網(wǎng)上訂購,不愁銷路?!惫倬妩h支部書記陳軍笑開了花。
20世紀60年代,錢學森在內(nèi)蒙古巴丹吉林沙漠研究導彈。那時,他就一反西方人關(guān)于“沙漠是地球癌癥”的悲觀論斷,提出了“換一種思維看沙漠”的新觀點,“人類將來與其搬到月球上,還不如把沙漠利用好,改造好”。
沙漠不是死亡之海,只是放錯了地方。
一粒沙子可以做什么呢?
拿一個塑料杯,底部鉆小孔,裝入紅色保水砂,倒上自來水,竟滴水不漏;重新裝入藍色孚盛砂,灌進石油,油卻從孔出。這是節(jié)水農(nóng)業(yè)、石油開采的寶藏呀!
紅的砂,藍的砂,都來自黃的沙——奈曼旗沙。“內(nèi)蒙古奈曼旗的沙子硅含量高,經(jīng)過加工,就變成品質(zhì)極高的砂產(chǎn)品?!贝迕翊зF臣介紹說。
2019年,奈曼旗有沙產(chǎn)業(yè)企業(yè)30余家,企業(yè)年用沙合計超過50萬噸,年產(chǎn)值近15億元——滿地都是黃金。
有沙,有風,還有光。沙漠太陽輻射多,日照時間長,年均日照超過3000多小時,是一座天然的資源庫。達拉特旗利用沙漠強大光能,建成了國內(nèi)最大的沙漠集中式光伏發(fā)電基地,讓沙漠變身為巨大發(fā)電廠。
陽光下,19萬多塊光伏板成隊形排列,像嚴陣以待的裝甲戰(zhàn)隊,從眼前鋪排到天邊。從空中俯瞰,光伏板成駿馬狀排列,在瀚海中自由馳騁。
“項目建成后,年發(fā)電量可達40億度,實現(xiàn)產(chǎn)值超15億元,治沙20萬畝。一期50萬千瓦已投入使用。”達拉特旗發(fā)改委主任李銳開玩笑說:“過去達拉特旗向外輸出的是沙,刮飛了牲畜,埋沒了村莊,誰見誰怕?,F(xiàn)在輸出的電,點亮千家萬戶,我們又成了最受歡迎的。”
沙地的綠看不盡,綠色的故事講不完。從毀林墾殖到治沙種樹,從沙中種綠到沙中淘金,從征服自然到尊重自然,幾十年的實踐,人們慢慢掂出了生態(tài)的分量,在人與自然和諧相處中蹚出一條正道。
美國《國家地理》雜志攝影師斯坦梅茨曾踏遍全球沙漠,看到的盡是黃與綠的互斥與抗衡,而在中國有別樣的感受——“這里的人們靠智慧與沙漠共存”。
“十三五”以來,中國累計完成防沙治沙任務(wù)880萬公頃,占“十三五”規(guī)劃治理任務(wù)的近九分之一。毛烏素、渾善達克、科爾沁和呼倫貝爾四大沙地林草植被增加226萬多公頃,沙化土地減少16萬多公頃。
經(jīng)聯(lián)合國環(huán)境規(guī)劃署評估,庫布其沙漠治理龍頭企業(yè)億利集團治理沙漠6000多平方公里,創(chuàng)造生態(tài)財富5000多億元,帶動周邊10多萬人脫貧致富。
中國治沙,世界矚目。包蘭鐵路“五帶一體”防風固沙體系,被聯(lián)合國糧農(nóng)組織譽為“中國治沙奇跡”。內(nèi)蒙古赤峰敖漢旗被譽為聯(lián)合國“全球環(huán)保500佳”。在《聯(lián)合國防治荒漠化公約》第十三次締約方大會上,庫布其治沙實踐被寫入聯(lián)合國宣言……
中國方案,讓越來越多的人從隔沙相望到心手相牽。
2019年2月12日,美國航空航天局發(fā)布一張衛(wèi)星圖,地球比20年前更綠了,而中國貢獻了四分之一的增長。
治沙造林,富了百姓,美了中國,綠了世界。(作者 劉江偉 李建斌 盧璐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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