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支《鴻雁》柔情似水蕩氣回腸,輾轉(zhuǎn)低徊間讓人看到草原天空的遼遠;一支《戰(zhàn)馬》滿含力量與悲愴,讓人看到草原人含蓄內(nèi)斂的堅韌與深情;一支《城市牧人》率性豪放詼諧幽默,滿眼都是蒙古人的灑脫自在;一支《夢中的額吉》柔腸寸斷百轉(zhuǎn)千回,令無數(shù)人潸然淚下……這些鐫刻在人們記憶中的舞蹈,是草原舞者李德戈景的“標簽”?! ?br/>
舞蹈作品《夢中的額吉》。
“我來自鴻雁的故鄉(xiāng)?!背錾跒趵夭菰睦畹赂昃跋矚g這樣介紹自己。烏拉特草原因烏拉特經(jīng)典民歌《鴻雁》享譽四方,他這只草原飛來的鴻雁,也以其獨特的舞蹈氣質(zhì)被譽為“草原舞仙”。
2014年“中國好舞蹈”十強選手,2018“新舞林大會”年度總冠軍,2019“星光大道”周賽、月賽、年度總決賽評委,2019年,在中國頂尖舞者進校園、海外巡演、巡回課堂等公益活動中成績亮眼。
2020年2月,李德戈景線上參與錄制舞蹈版《平凡天使》,致敬戰(zhàn)“疫”一線無數(shù)平凡的人們。1986年出生的李德戈景,也是中國文藝志愿者協(xié)會最年輕的理事。3月23日,李德戈景附公益演出海報發(fā)微博:“2020繼續(xù)——傳承文化,傳遞愛心”?! ?/p>
李德戈景參加節(jié)目《造夢者》。
在生活中發(fā)現(xiàn)舞蹈
李德戈景是中國文藝志愿者協(xié)會第一批志愿者,從2014年協(xié)會成立的第一場演出至今,他一場不落。
“我們?nèi)ベF州畢節(jié)一個村莊演出,村里除了老人就是小孩兒,有的一家好幾個孩子,都是留守兒童,七八歲的照顧三四歲的。看著孩子們那么孤獨我特別心酸,就有了《留守兒童》這支舞蹈。”
“去新疆的一個夫妻哨,那個地方安靜到有個鳥叫都覺得稀奇,他們在那里堅守了十幾年,天天升國旗。我們即興創(chuàng)作了舞蹈‘夫妻哨所’,兩口子看完哭到停不下來。這種舞蹈不去現(xiàn)場感受的話,是很難創(chuàng)作出來的?!?/p>
李德戈景說,“志愿服務(wù)還有一個很吸引我的地方,就是和不同領(lǐng)域的人在一起做同一件事情,會有很多靈感的碰撞。比如創(chuàng)作《留守兒童》時,一位詞作者的表達是:‘小橋和流水說話,小鳥和花朵說話,青蛙和稻田說話,我和自己說話?!研『⒆拥墓陋毐磉_得淋漓盡致,也給了我創(chuàng)作的靈感。還有一位書法家看完我跳的舞蹈后送了我三個字的書法作品:‘精氣神’,他說這是在我的舞蹈中找到的節(jié)奏。我覺得這就是藝術(shù)的碰撞,也是環(huán)境和生活賦予的靈感。志愿服務(wù)的很多地方,是單獨的個人不太可能去到的地方,到生活現(xiàn)場去感受,這是創(chuàng)作的源泉?!薄 ?/p>
參加節(jié)目 《中國好舞蹈》 。
在比賽中淬煉舞蹈
在排練廳見到李德戈景的時候,他正在和一名學生談話:“舞蹈要有自己的思考,還要千萬遍地打磨淬煉,要形成肌肉記憶。”
李德戈景左膝打著膏藥,他說:“傷有兩年了,但不想休息,現(xiàn)在是有很多想法,可以多出作品的年齡?!?/p>
李德戈景一直是個有想法的人。
大眾熟悉李德戈景是從2014年的“中國好舞蹈”開始的,但是李德戈景在業(yè)內(nèi)獲獎的經(jīng)歷,參加"中國好舞蹈"之前就已經(jīng)很輝煌了。
他是在一家歌舞團工作之后,又辭職考了中央民族大學舞蹈系。李德戈景說,“那時候沒有這么多平臺,在舞團很多時候就是跳大群舞或者給歌者伴舞,我希望有自己的舞蹈藝術(shù)作品?!?/p>
2009年大四那年,他趕上了三年一次的“桃李杯”比賽。
他說,“上場前有點過度興奮跳個不停,上臺后跳到中間就感覺自己肌肉特別沉,大腦可以興奮很久,但肌肉跳的時間長了是會懈的,后來就有經(jīng)驗了。”桃李杯李德戈景獲優(yōu)秀表演獎。緊接著,2009年,李德戈景又接連參加了北京市舞蹈比賽、華北五省舞蹈比賽、CCTV舞蹈比賽、荷花杯舞蹈比賽,獲的都是金獎。
拿了很多獎的李德戈景回頭時卻發(fā)現(xiàn),同學們都找到了工作,自己從應(yīng)屆生變成了往屆生?! ?/p>
舞臺上的李德戈景 。
“我也不想再進單位,就做了4年藝術(shù)培訓,之前覺得這4年是低潮期,回頭再看這是沉淀力量的4年。基本功、古典舞、現(xiàn)代舞、技術(shù)技巧、編舞技法、即興模仿、蒙藏朝維傣等民族舞都要自己教,編創(chuàng)的舞蹈很多,對舞蹈有了更多思考,身體也在不斷練習?!崩畹赂昃盎仡?年舞培之路很是感慨。
他說,“2013年底,‘中國好舞蹈’找到了我。我在好舞蹈舞臺上的第一支舞《城市牧人》,就是‘桃李杯’比賽那支舞的基礎(chǔ)上重排的,但幾年之后再跳感覺完全不同了。在草原上跑累了,歇一歇喝口水摸一下胡子這段很詼諧的舞蹈,就來源于生活。閱歷和心態(tài)發(fā)生了變化,節(jié)奏從純粹的快板到快慢結(jié)合,我跳得很享受,觀眾也能感受到一種輕松?!?/p>
回顧這些年參加過的電視節(jié)目,李德戈景說,“在‘中國好舞蹈’集訓1個月收獲特別大。我從那時候開始接觸了街舞、爵士、國標,我把借鑒到的都融進我的身體語言,身體更自由了,蒙古舞更豐富了。而且舞臺360度攝像頭無死角,一分半時間,所有動作細節(jié)、面部表情、定格造型都要求練到極致,鍛煉了我的舞臺精準度和鏡頭感。”
“參加《造夢者》,導師姜文老師給我的建議是不光肢體動作要精準,還要沉淀文化和身體素質(zhì),他和我聊戲劇沖突、舞臺調(diào)度、故事線條,給我很多啟發(fā)。”
“參加《這就是街舞》也擦出很多火花。街舞節(jié)奏感很強,蒙古舞傳統(tǒng)拉背沒有點的停頓,但和街舞結(jié)合,拉背就可以有很強的點狀韻律感?!?/p>
“參加《新舞林大會》時,要考慮和舞伴的配合,這鍛煉了我的雙人舞?!?/p>
2014年以來,李德戈景在《中國好舞蹈》舞臺上留下了《鴻雁》《城市牧人》《夢中的額吉》等經(jīng)典舞蹈;在《造夢者”》的舞臺上留下了《戰(zhàn)馬》等創(chuàng)新舞蹈;在《這就是街舞》的舞臺上,《戰(zhàn)馬》以群舞的形式呈現(xiàn)再次驚艷四方;在《新舞林大會》的舞臺上,他與搭檔留下了令人印象深刻的爵士舞、現(xiàn)代舞、蒙古舞等風格各異的創(chuàng)意舞蹈。
李德戈景說,“每一段路程都有收獲,都有成長。我一直懷著傳承并發(fā)展蒙古舞的想法不斷學習,我覺得要在民族舞中加入現(xiàn)代的、當代的元素,比如現(xiàn)代舞的韻律,街舞的切分和碎拍,各種韻律、節(jié)拍的糅合會產(chǎn)生很神奇的效果,要嘗試在創(chuàng)新中做好傳承。”
2019年,李德戈景作為課代表參與了“一堂好課”,作為評委參與了“星光大道”。教學相長,創(chuàng)新傳承,這條路他一直在摸索。
在成長中享受舞蹈
深情演繹 。
回顧大學生活,李德戈景說,“那時我業(yè)余時間做兼職演員,在一個蒙餐的劇院式餐廳跳舞,《鄂爾多斯婚禮》每天跳一場能掙90塊錢,我跳了三年半,大概1000多場。劇團每天有一個人輪休,我是替位演員,每天休息的人不是同一位置,所以《鄂爾多斯婚禮》所有位置我都會跳?!?/p>
“到目前為止,我特別慶幸的是,我一直在干自己熱愛的事情。小病小傷就不想離開舞臺?!崩畹赂昃靶χf。
他的熱愛,讓他的每一段舞蹈都傾注了充沛的情感力量,然而,有時這也是一種難以療愈的傷痛。在《中國好舞蹈》舞臺上打動無數(shù)人的《夢中的額吉》,李德戈景很少再跳,因為跳一次傷心一次。
“當時姥姥剛剛?cè)ナ?,跳這支舞是為了紀念姥姥。最后那個想擁抱卻抱空,雙手合十祈福的動作,都是情之所至的即興創(chuàng)作。姥姥經(jīng)常念經(jīng)為家人祈福,那個舞跳到最后就是分不清夢境還是現(xiàn)實的情緒?!?/p>
李德戈景說姥姥走的時候正是《中國好舞蹈》決賽期間。前面那3個月是他最風生水起的時候,出場費突然從幾百變成幾萬,微博評論私信從幾個到幾千個,走在馬路上會有路人提出合影?!斑@種變化會不適應(yīng),但也會開心。就在這個時候,姥姥過世了。有時候你會想,寧愿這些都不要,只愿能夠回到3個月以前陪著姥姥。”
李德戈景也談到多年前在深圳的一次商演對他的觸動。他說,“那場演出請了很多內(nèi)蒙古演藝界的人士,有騰格爾老師、布仁巴雅爾老師、呼斯楞、阿云嘎、烏云嘎、杭蓋樂隊、額爾古納樂隊等,一臺晚會連演3場,觀眾全部爆滿。騰格爾老師唱《蒙古人》的時候臺下人全跟著唱,謝幕謝了3次都不讓下臺,舞者開始即興伴舞,那種氣氛感覺很不真實,特別打動人。我就想著能不能做一臺蒙古風的經(jīng)典劇目,去全國甚至全世界巡演?!?/p>
蒙古族文化的強大吸引力在李德戈景家就非常典型。他父親是漢族,但是癡迷蒙古族文化。李德戈景說:“我父親自學了蒙古語,他讓我和姐姐從小就學蒙古語。我母親是長調(diào)傳承人,會唱的民歌有300多首,有的歌一段旋律能有8段不同的詞,可以唱半個小時。記得小時候參加婚宴,大家能從晚上唱到早晨。母親的歌是姥姥教的,我們一家人都愛音樂。我小的時候,父親花800多塊錢買了臺錄音機,家里的音樂從早放到晚。”
家庭對李德戈景的影響有潛移默化的熏陶,還有人生方向的指引。
“我上大學的時候?qū)W舞蹈有過動搖,因為和做生意的同學相比收入差距太大。父親就和我說,‘不要什么掙錢干什么,要干自己喜歡的熱愛的。’父親為了家庭生計,沒有把自己喜歡的詩歌和音樂作為職業(yè)來發(fā)展很是遺憾,不希望我也這樣。所以,我很幸運,一直在干自己喜歡的事情?!崩畹赂昃罢f。
談起家庭說起父母,李德戈景一臉幸福,“我們家春聯(lián)都是雙語的,父親寫漢語,母親寫蒙古語,他們生活樂趣很多。我們家人都喜歡藝術(shù),未來我要有了孩子,也要讓他在一個充滿藝術(shù)氛圍的家庭環(huán)境里成長。”
采訪時李德戈景的父親一直等在門外,細心安頓他晚上的演出。父親說:“現(xiàn)在我們經(jīng)常陪他到處演出,這是一種享受。但也看到他的不易。有一次在新疆演出,下了很大的雨,觀眾席有雨棚,舞臺是露天的,地板特別滑,但演出不能停,那時候真是心疼兒子。”
李德戈景則笑著打岔:“我父母是我的舞蹈監(jiān)督員,我參加電視節(jié)目的時候,他們會守在電視機前,看完后會評價,哪段還不錯哪段還需要好好打磨?!?/p>
在探索中精進舞蹈
表演當中。
李德戈景現(xiàn)在相對固定的工作是在一家藝術(shù)機構(gòu)授課。
他說,“我現(xiàn)在做的事情基本是三部分,一是參加一些綜藝節(jié)目,讓自己不斷有提升。二是參加志愿者活動。三是授課,包括固定授課和不定期的社會邀請大師課。”
李德戈景覺得跳舞于他而言是一種享受,他說,“我的感覺是享受其中才能不停精進,我每年最少要給自己交3個作業(yè),這是必修課,參加電視節(jié)目和一些大型活動是選修課。還有一些推廣內(nèi)蒙古的活動,這是必須要做的,因為我身上帶著民族符號,有一種使命感?!?/p>
李德戈景正在琢磨個人專場,“現(xiàn)在小的作品很多了,但我感覺舞蹈詩、舞劇可以更深層地表達自己的思想,我很想做跨界的組合嘗試,也正在探索把馬頭琴、呼麥、長調(diào)、朗誦等藝術(shù)形式和舞蹈組合在一起,我希望有更多可能性?!?/p>
在育人中傳承舞蹈
李德戈景很想把自己所學所得形成體系。他說,“我在舞臺的呈現(xiàn)是有限的,但民族舞蹈的傳承是無限的,我想做組合類的教材,比如肩組合、馬步組合、拉背組合、筷子組合、安代組合等等,想把這些基礎(chǔ)組合做到極致,再加各種風格和屬性,讓來我這里學習的人扎好根,他們就有了創(chuàng)造的基礎(chǔ),會有無限多的可能性?!?/p>
目前李德戈景已經(jīng)編創(chuàng)了4個組合。他說,“授課時我會進組合,摳細節(jié),讓學生互相點評,短期的舞蹈訓練要達到一定效果,就要給學生一些學校沒有的,讓他們能夠享受舞蹈、鉆研技藝?!?/p>
李德戈景現(xiàn)在會選擇性地參加一些舞蹈綜藝節(jié)目。
他說,“我希望多參加一些追求把作品做到極致的節(jié)目,也想多做一些有意義的事情,我覺得育人是特別有意思又有意義的事情?!?/p>
傳承,是李德戈景心心念念的。他說,“一些簡單的舞蹈動作練到極致,就會出現(xiàn)令人驚嘆的舞臺呈現(xiàn),這是一種藝術(shù)的升華,但這需要建立在豐富的舞蹈語匯和極致訓練的基礎(chǔ)之上,育人,就是要從這種簡單做起,把簡單做到極致。傳承,是一種使命。”
作為一名舞者,李德戈景也一直在用舞蹈和自己對話,“所有我跳舞的地方,我都當成是一片大草原?!?/p>
李德戈景就像一只從草原起飛的鴻雁,在他展翅飛過的地方,人們能夠看到草原的樣子,并為之深深感動。(內(nèi)蒙古日報社融媒體記者 李霞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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