檢察官對失職家長送達督促監(jiān)護令。程珊/攝
準備送達的督促監(jiān)護令。湖北省棗陽市人民檢察院供圖
檢察官對失職家長送達督促監(jiān)護令。湖北省人民檢察院第九檢察部供圖
訊問未成年犯罪嫌疑人并對法定代理人開展親職教育。程珊/攝
今年4月,最高人民檢察院發(fā)布未成年人檢察社會支持體系示范建設典型案例,湖北檢察機關全流程引入社會力量,建立同步評價機制、社會觀護機制、再社會化促進機制的干預和矯治模式引人注目。
來自湖北省人民檢察院的數(shù)據(jù)顯示:全省檢察機關對涉罪未成年人堅持寬容不縱容、加強教育挽救,近5年來共有249人經(jīng)考察幫教考上大學。
“未成年人檢察工作不僅是辦案,更重要的是通過大量教育感化挽救工作,使這些孩子實現(xiàn)自我成長、重新回歸家庭、順利融入社會?!焙笔∪嗣駲z察院第九檢察部副主任阮雪芹說。
最近,得知陳雨晴正在全力備戰(zhàn)考研,湖北省武漢市青山區(qū)人民檢察院“丹青·未來”工作室檢察官吳丹丹欣慰不已。
陳雨晴在湖北一所重點高校讀大三,曾是吳丹丹的幫教對象。2019年7月,陳雨晴因一時失足步入歧途。在檢察官的幫助下,陳雨晴迷途知返,被認定附條件不起訴??疾炱陂g,擁有英語專業(yè)八級證書的吳丹丹為她補習英語,并在高考前請來專業(yè)心理咨詢師為她開展減壓輔導。2020年6月,陳雨晴考出了近600分的好成績。
這起案件雖早已辦結(jié),但幾年來,陳雨晴與吳丹丹一直保持著聯(lián)系,有時遇到一些困惑的問題,她會給吳丹丹留言,聽聽建議。
在湖北,陳雨晴的經(jīng)歷不是個案。
一邊接受檢察考察,一邊認真?zhèn)淇即髮W
“這件事如果被學校知道了,我會不會被開除”“我還能繼續(xù)上學嗎”……
從事未成年人刑事檢察工作5年來,在對涉罪未成年人訊問時,這是吳丹丹最常聽到的話語之一。
案發(fā)之初,這也是陳雨晴最擔憂的問題。
2019年7月,讀高二的陳雨晴因?qū)W業(yè)問題與父母產(chǎn)生矛盾,萌生了想要離家獨立生活的想法。她用調(diào)包換取高檔電子產(chǎn)品的方法謀取生活費,但很快被賣方發(fā)現(xiàn)并報警。公安機關以涉嫌盜竊罪將陳雨晴移送審查起訴。
接案后,吳丹丹和同事通過審查案卷、開展社會調(diào)查等了解到,陳雨晴成績優(yōu)異、家境良好,平時與同學也相處融洽。在與陳雨晴交流談心時,她淚流滿面,訴說了心中的煩惱。
“似乎在爸媽眼里,我從小就全是缺點,沒有一絲優(yōu)點……”陳雨晴說,在家里,父母管教嚴格,對她常常批評指責。她很痛苦,又找不到解決辦法。一次與父母劇烈爭吵后,陳雨晴決定“離家出走、想辦法獨立生活”,由于法律意識淡薄,誤入歧途。
案發(fā)后,陳雨晴痛悔不已,內(nèi)心也十分害怕。
基于案件情節(jié)輕微,綜合考慮陳雨晴是未成年人、初犯、偶犯,且認罪悔罪態(tài)度良好,其父母也積極配合辦案、具備監(jiān)護條件等因素,檢察官對陳雨晴作出附條件不起訴決定,同時制定了一套監(jiān)督考察方案。
陳雨晴十分珍惜這個機會,一邊接受考察,一邊認真?zhèn)淇?,不僅通過考察,還在高考中取得優(yōu)異成績。
湖北省人民檢察院堅持“寬嚴相濟”,數(shù)據(jù)顯示,2022年,全省檢察機關依法不批準逮捕未成年犯罪嫌疑人1630人,不起訴946人,附條件不起訴1025人。
“推一把是少年犯,拉一把成大學生?!比钛┣劢榻B說,湖北省檢察機關秉承“教育為主、懲罰為輔”原則,堅持“少捕慎訴少監(jiān)禁”理念,對犯罪情節(jié)較輕、有悔罪表現(xiàn)、經(jīng)評估轉(zhuǎn)化可能性大的未成年人,開展精準幫教。
通過社會調(diào)查,檢察機關全面了解未成年人的成長經(jīng)歷、性格特點、興趣愛好、接受教育情況、家庭關系、監(jiān)護幫教條件等,分析其犯罪原因、教育挽救的可能性、社會危險性、再犯可能性等,綜合考量后,協(xié)調(diào)各方制定個性化的幫教措施,盡最大限度教育感化挽救涉罪未成年人。
從“一家獨管”走向“社會共管”
湖北省黃岡市蘄春縣的王振目前正在省內(nèi)一所高校讀大一,表現(xiàn)良好。此前,他曾誤入歧途。
2021年4月至5月期間,16歲的王振伙同張某某(成年人,已判刑)在縣內(nèi)某酒店盜竊價值6435元的電腦主機顯卡兩張。案發(fā)后,警方另查明,2020年10月至11月,王振伙同甘某某、郭某某等人(均系成年人,已判刑)多次到某超市盜竊飲料,價值1233元。
蘄春縣人民檢察院受理該案后,與司法社工組織一起開展社會調(diào)查了解到,王振涉罪主因系交友不慎、父母溺愛。王振歸案后,認罪悔罪態(tài)度好,積極賠償被害人經(jīng)濟損失,且系高三學生,符合附條件不起訴條件。檢察院邀請人大代表、人民監(jiān)督員、值班律師、社區(qū)及學校代表召開不公開聽證會,各方一致同意檢察機關意見。
考察期間,在哪里對王振進行幫教?
辦案檢察官陳小磊介紹,針對平時在校在家表現(xiàn)較好、監(jiān)管條件較好的涉罪未成年人,由檢察機關出具個性化幫教方案,讓其在所在社區(qū)、學?;蚱髽I(yè)接受考察幫教,對涉罪未成年人每周學習法律知識及參加義務勞動時長進行明確規(guī)定,并定期開展心理疏導,了解思想動態(tài)。
針對屢次違法犯罪、輟學失管的涉罪未成年人,由檢察機關牽頭聯(lián)系觀護基地,接受個性化幫教,同時參加公益志愿活動。檢察機關不定時跟蹤探訪,針對發(fā)現(xiàn)問題提出改進措施,并適時引入專業(yè)心理咨詢和心理輔導。
后來,王振被送入鄰縣紅安縣某未成年人觀護基地。在這里,他接受法治教育,參加勞動實踐、公益服務。檢察官還為他安排了文化課老師補課,備戰(zhàn)高考。
從“一家獨管”走向“社會共管”,檢察機關與教育局、共青團、婦聯(lián)、關工委等單位共同努力,幫助王振順利復學升學。
檢察官助理李佳萌介紹,其間,蘄春縣教育局協(xié)調(diào)保留王振學籍、高考報名;團縣委動員青年司法社工與王振結(jié)對;縣婦聯(lián)對王振的父母開展家庭教育指導;縣關工委實施法治教育。在多家單位的共同激勵下,王振改過自新,順利考入大學。
阮雪芹介紹,2019年,湖北省人民檢察院與團湖北省委共同簽署《關于構(gòu)建未成年人檢察工作社會支持體系合作框架協(xié)議》,推動未檢“專業(yè)化辦案”與“社會化保護”的銜接配合,完善未成年人司法救助體系。
截至目前,湖北省檢察機關建立觀護基地87個,考察幫教觀護涉罪未成年人,引入青少年司法社工、心理咨詢師等社會力量參與未檢工作,通過法治教育、心理疏導、就業(yè)指導等多方面進行綜合幫教。
未成年人保護是“守護心靈”工程
在宜昌市秭歸縣,因為一起聚眾斗毆案,高二學生楊理茗與同伙落網(wǎng)。經(jīng)社會調(diào)查,檢察官宋俏了解到楊理茗是一名優(yōu)等生,斗毆系一時沖動。綜合考慮后依法對其作出相對不起訴決定,并進行犯罪記錄封存。
不久,楊理茗步入高三,備戰(zhàn)高考。不捕不訴,不等于“一放了之”。宋俏對其開啟了為期一年的跟蹤幫教。
宋俏到學?;卦L,在學校的心理輔導室,查看楊理茗的心理咨詢檔案。經(jīng)了解,楊理茗上高三后,心理壓力較大,情緒低落。
“自從那件事情后,我就害怕其他同學知道,總覺得他們在用異樣的眼光看我,我不想被區(qū)別對待?!睏罾碥嬖V宋俏。
宋俏注意到,楊理茗與人交談時眼神閃躲,極不自信。為幫他真正走出心理陰影,重拾對學習生活的信心,宋俏給楊理茗推薦了幾本書,并一起交流讀后感。在一次次輕松、深入的溝通交流中,楊理茗變得開朗起來。
同時,宋俏與楊理茗的班主任、心理輔導師、家長共同組成“幫教小組”,建立專門檔案,針對其心理壓力、情緒管理、人際交往等方面,“量身定制”幫教方案,包括如何正確與父母相處、定期接受心理輔導、職業(yè)規(guī)劃教育等。高考前夕,楊理茗從往事的陰影中走出來,并被一所高校錄取。
受到精準幫扶的不止楊理茗。
如今備戰(zhàn)考研,陳雨晴仍不時想起高考備考時,吳丹丹教給她的“如何利用艾賓浩斯記憶曲線的記憶規(guī)律背誦英語單詞”的學習方法,還有那封近2000字的手寫信。高考中,陳雨晴英語取得“個人史上最好成績”。
2020年7月23日,高考成績出來當天,收到陳雨晴報喜的當天,吳丹丹給陳雨晴寫下了一封信。第二天,吳丹丹和同事為陳雨晴舉行了不起訴的宣布教育儀式,并交給她這封信。她希望陳雨晴“不畏將來,不念過往”,將這件事封存心底開始新的人生。同時告訴她,“放下不等于遺忘,如果哪天再次走在人生懸崖邊上,希望這次的教訓能提醒你懸崖勒馬”。
對陳雨晴的幫教并未就此止步。高考結(jié)束后,在檢察官的安排下,陳雨晴參與了武漢市青山區(qū)青宮青少年社會工作服務中心舉行的志愿者活動,聆聽志愿者抗疫故事,上門慰問孤寡老人,給他們送去生活物資……
陳雨晴說,遇見吳丹丹是一輩子的幸運,在自己人生最迷茫、灰暗的時候,是檢察院干警一直陪伴她、守護她,幫助她圓夢大學,她要帶著感恩、誠實、勇敢的心開啟新的人生。
“辦理好每一起未檢案件,精準幫教每一名涉罪未成年人,是未檢工作的職責和使命,未成年人保護工作是一項‘守心’工程。”湖北省人民檢察院第九檢察部主任賈秀芳說。
(文中陳雨晴、王振、楊理茗均為化名)
(記者 朱娟娟 雷宇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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